第五章
以下第五章正文:
第二天一大早，程复冬是被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挠了挠蓬松但散乱的头发，伸手拽过衣服套上翻身下床，拖沓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慵懒的眼神在开门看见裴临安黑得如煤炭般脸色的瞬间，彻底消失不见。连挂在嘴边的哈欠都被被迫止在中途。程复冬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身体，偏过头避开裴临安灼人的视线。
“额……那个……裴老师早上好！早上好……哈……哈哈。”
程复冬盯着地板硬着头皮干笑，脚趾紧紧抓着地面，似乎要把脚下的地板抠出洞来。她现在只想变成透明人消失在地球上。
谁能想到她学舞生涯的起始，就接连不断地在裴临安面前出糗。这才第一个早晨，就因为昨晚的疲惫昏睡过去，成功错过了所有叫早的闹钟。但没能挑掉裴临安周身漫到快要溢出的负能量。
“程复冬。我昨晚是不是告诉过你，周末我不要求你起得很早，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楼下杂物间的跑步机上。”
裴临安脸色差到了极点，胸口明显而徐缓地起伏着，像是在调整呼吸，竭力避免怒火的爆发。
“我问你，现在几点了？”
程复冬低头飞快的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只觉得心跳骤然暂停，大气也不敢出。
“九点零四。”
她僵硬地报出时间，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紧紧抿着嘴唇，身体又绷直了些。像濒死之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未知死亡。
好在裴临安暂时没再继续难为她，只是自顾自地顺着台阶走下去，远远飘来一句，“去洗漱，九点十五出现在在你该去的地方。”
程复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却丝毫不敢继续磨蹭，顺手带上门飞也似的冲进洗手间，洗漱完换好衣服就直接三两步跳下台阶跑进杂物间里。甚至还比裴临安要求的时间提前了两分钟。
说是杂物间，叫家庭健身房也不为过。一楼的卧室被闲置，成了放健身器材和剧目道具的地方。程复冬在视线落上跑步机前，先一步看到了仍然板着一张脸的裴临安。
害怕的事情总是这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程复冬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低着头认命地踏上跑步机。裴临安昨晚就跟她提过要求，周末每天早上先跑三公里再吃早饭，周内下午放学后直接背着书包从学校跑步去工作室上小课。
今天是星期天，要先跑步再吃早饭。三公里，配速六分钟，速度不快，但对程复冬十几年的人生来讲，都是不敢企及的奇迹。对于体育课能逃便逃，800m考试从未及格的普通学生来讲，裴临安的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可程复冬迟到了一个半小时，理所当然被剥夺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程复冬垂头丧气地按下跑步机的开关，跟着履带转动的速率运动起来。随着距离的增加，程复冬渐渐觉得有些吃力，呼吸也变得混乱起来。可迫于裴临安的压力，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拖着双腿继续跑下去。
“呼吸！注意你摆臂的幅度，步子不用买太大，自己学着控制步频。”
裴临安再次为程复冬差到吓人的体力感到震惊，耐着性子好脾气的提醒着。
距离将将超过1000m，程复冬却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腿脚不听使唤，四肢都即将脱离大脑的控制，连意志都随着脚步声被消磨。终于在强撑到1600m的时候，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自作主张抬手按了暂停。
跑步机停下的瞬间，她扶着跑步机的把手大口喘气，终于没忍住弯腰跪在了履带上。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流，打湿了她的眼睛。直到她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程复冬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她下意识撇了一眼裴临安的方向，对方的脸又黑了几分，紧绷着像是刷了一层浆糊。
“我允许你暂停了？”
裴临安轻笑一声，嘴角勾起盯着程复冬看，笑意却分明不达眼底。
程复冬感觉自己脑瓜子嗡的一下，就只剩下“完蛋了”这一个认知。可身体状态又在另一个极端叫嚣，大脑不断向她发送休息的信号。程复冬心一横，直接躺倒在地上破罐子破摔。
“不是，裴临安……咳咳。我真不是故意暂停的，是真的跑不动了，能不能给我缓缓……咳咳。”程复冬边说边咳，说罢还悄悄抬眼打量裴临安，故作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不行我现在就起来把剩下的距离跑完……咳咳。”
程复冬算盘打的好。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今天到此为止，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她起来把剩下的距离跑完。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不算太亏。
只可惜裴临安习舞这么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人情世故的大小场面。程复冬心里的小九九在裴临安面前一览无余。迎着程复冬强装可怜的期待目光，裴临安毫不避讳的对视上去。
目光对视的刹那，他眼尾浮现出一丝笑意，带着挪揄的表情挑逗般弯起嘴角，意味深长道:“是吗？”
裴临安收敛起笑容，再开口已是不善的语气:“起来，刚刚跑的不算，重来。”
程复冬整个人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就是整个人在寒冷的夜晚被抛进了漫无边际的大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裴临安见程复冬没有反应，也不废话，直接拽着程复冬的胳膊拉她站起来，又直接反手将人甩在跑步机上。所有的举动都在告诉程复冬，面前这个人现在心情很糟糕。可程复冬也很委屈，不就暂停一下吗，凭什么要重来？
程复冬死死盯着裴临安的脸，希望能从这张扑克脸上找到些可以攻破的裂痕，但很可惜没有。随着裴临安粗暴又毫不留情的举动，先前极力压制的恐惧，后悔，难过等种种情绪全部化作了委屈。程复冬觉得自己喉咙发紧，鼻头突然一酸，泪水就顺着眼眶滴落下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越是压制，眼泪就越来越汹涌。
“你怎么……怎么能这样！我凭什么……要……重新跑一遍！”
程复冬越哭越崩溃，小声的抽泣继而变成失控的咆哮，她忍不住向前一步拉住裴临安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质问他为什么。
裴临安没什么动作，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半天没有言语。程复冬被他看得头皮一紧，下意识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握着跑步机扶手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程复冬。我没耐心惯着你的坏脾气。”
裴临安重新回到环抱着双臂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复冬。
“我给你两个选择。
1.少废话站上跑步机重新开始。
2.别跟着我练，我给你找机构，今天早上的事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复冬愣在原地和裴临安对视良久，最终垂下眼睫转身踏上了跑步机。她知道裴临安不会真的赶走她，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害怕和难过。双腿重回跑道的感觉并不好，重新积累的数字让胸腔急躁的快要炸开。
程复冬狼狈地迈步向前，望着面前灰白色的墙壁，移不开眼。距离将将过半，程复冬便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心跳频率快到几乎要跳出嗓子，连眼前的视线都渐渐模糊到发黑起来。
在第三公里的起始，程复冬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干涸的嗓子向下灼烧，在胃部旺盛起来。程复冬终于再次忍不住捂着嘴冲下跑道，蹲下身子扶着一旁的垃圾桶呕吐起来。因为没吃早饭，能吐出的只有胃酸。
程复冬扶着垃圾桶跪在地上，被汗水蛰得睁不开眼睛，也难受到抬不起头。她听见裴临安离开的脚步，莫名不安起来。
在抬头环视四周发现没有裴临安身影的时候，程复冬又一次崩溃的哭出声来。双手颤抖地盖上眼睫，肩部止不住地颤抖。却被凭空出现握着纸巾的手打断。
裴临安蹲下身子，一只手伸手顺着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另一只手在看见程复冬平静下来后，适时伸出递上水杯。
程复冬安安静静接过温热的玻璃杯抿了一小口，甜的。裴临安在水里加了蜂蜜。原来裴临安会在意这些细节，程复冬突然又有点想哭，可眼泪挂在睫毛上，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冬冬，缓好了就去把最后的800m跑完。”
裴临安仍然贴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只是张嘴就说出的是不近人情的话语。程复冬怏怏地点点头算作同意，酿跄着起身又踏上了跑步机。
最后的800m裴临安一直站在跑步机旁侧守着，以便发生意外时可以第一时间伸手扶住程复冬。但好在程复冬争气，没吃太多苦头就拿下了最后这段距离。
裴临安在结束后迅速伸手按下暂停键，架着程复冬的胳膊好让她不会瞬间腿软躺在地上。接着调整速率重新按下开始，在一侧扶着程复冬慢慢走，好让心率渐渐降下来。
“冬冬，我知道今天早上你很委屈，很抱歉我不能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落实。”
不得不说裴临安很多时候其实真的很细心，比如训练时严苛的要求，和结束后恰到好处的照顾和安抚。其实程复冬都明白，她自己太过懒散，总需要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将想要放弃的她重新拉回到地面。
裴临安就成为这样一个能够拉着她向前向上走的人，也许教育方式没那么循循善诱，略显极端。但不可否认的是，裴临安确实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听到老师对学生说抱歉，想想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程复冬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裴临安道了句谢谢，却没想到收获了裴临安看白痴一样的怜悯眼神，忍不住抽抽嘴角，翻了下白眼。
程复冬折腾完已经快十一点，早已错过了早饭时间，连空荡荡的肠胃，都因为长时间的饥饿丧失了感觉。
程复冬被打发去洗漱，裴临安一个人无奈收拾已经冷掉的早餐，掏出手机点了两份清淡的外卖。却在将蒸素饺放回冰箱的前一刻没忍住伸手抓了两个偷偷塞进嘴里。
裴临安真的很想喊冤，他可真的没有剥夺别人吃早饭资格的陋习。裴老师秉承着大家应该共同进退的革命理念，饿着肚子等了程复冬一整个上午，又大动肝火一直耗到午饭时间。
何止是程复冬吃苦，他自己明明也在饿肚子，安抚程复冬情绪的同时，还得板着脸在程复冬面前隐藏掉所有情绪。裴临安被自己感动的几乎要在心里落下泪来。只是吃饭的时候又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肯说。
其他废话
来跟我念:裴临安大好人！！！
划重点:没有彩蛋 不用投喂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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