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下）
以下第四章（下）正文:
程复冬撑着把杆活动几下关节。找准音乐，跟着节奏踢起腿来。却在第一下的中途卸下劲来，倒不是她不想认真踢，只是筋骨撑开后聚集，现在又要重新拉伸的感觉的确难熬。实在是太疼了，程复冬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到了刚刚被裴临安压在地面上耗腿时的感受。
可箭在弦上哪有不发的道理？自己都已经决定走专业了，再因为类似的小事矫情倒也没有必要。她抱歉的回头朝裴临安吐了吐舌头，自觉的转过身来重新开始。
下定决心的程复冬这次踢腿比刚刚要顺利很多，虽然还是疼的龇牙咧嘴，但好歹没有再一次突兀的暂停，程复冬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这显然不能达到裴临安的要求，如机关枪发射子弹般密集的讽刺声不断传入程复冬的耳中。
“你是不倒翁吗？主力腿站不稳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要不要给你在人民广场支个站台，你上去给大家表演一个东倒西歪？”
“属蜗牛的？速度再快点，你的爆发力呢程复冬！”
“腿打直，落地后把地板给我蹬实了！”
“k-u-a转正，膝盖朝上，高度再往上走！”
“能不能听懂勾脚什么意思？再往回勾！”
“旁边的手架好了，别落！”
“用力！软绵绵的干什么呢？”
最开始裴临安还有耐心吼她几句，到后面连话都懒得讲。看到程复冬做的不对的地方，就直接抡起手里的鼓棒对着做错的地方抡下去。下一次踢腿时如果自己没有调整，就是新的一下叠在上次鼓棒落下的地方。
裴临安手劲不小，即使收着力只想起提点作用的敲下去，也会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其实强调的要点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地方，皮肤所留给鼓棒落下的空间本就不多，棍迹全部交叠在一起，红痕发酵变为肿胀的隆起，在光下密密麻麻显得有些可怖。
十六个八拍踢完，程复冬又累又疼，双手撑着把杆大口喘气，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练功服领口也黏黏地贴在脖颈附近的皮肤上。
“你觉得自己刚刚踢的怎么样？”
裴临安暂时放下了握着鼓棒的手，靠着把杆冷不丁问了一句。挨了鼓棒那么多下，程复冬哪敢多说些什么，转头看着裴临安，有些讪讪的摇了摇头。
“你自己也知道踢的不行？学了这么多年舞不会踢腿？几个要点就那么难记不住？我看最后几个不踢的挺好的么，非得被棍子敲身上才能长记性是不是？”
程复冬有些尴尬的笑笑，对裴临安的话照单全收。裴临安见程复冬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也不再和她废话，抬起握着鼓棒的那只手。
程复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裴老师手里的鼓棒并没有落在程复冬的身上，而是敲在她面前的把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既然记住要点了，就按照刚才学到的标准，把这十六个八拍再踢一遍。”
程复冬握住把杆的手又紧了一紧，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沉默的跟着音乐的节奏重新踢起腿来。
还没踢几个八拍，新一轮肌肉的酸胀感就找上了程复冬。程复冬觉得现在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了，全靠着残存的理智控制着疲惫的身体。
后几个八拍程复冬踢腿时所起的高度越来越低，肌肉的酸胀远远甚于拉伸的疼痛，同时期发生变化的还有身后裴临安越来越黑的脸。最后两个八拍，裴临安最终没忍住叫了停。
“别踢了，直接换腿。照你现在这个踢法，除了耗费你那少的可怜的体力，对于涨功毫无意义。你体能这块实在是差的太多。”
右腿换左腿后好了很多，程复冬本身左腿的软度就更好些，踢腿时拉伸所带来的阻力小了很多，爆发力和速度都更贴合裴临安的要求，因此落在身上的鼓棒次数屈指可数，程复冬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只可惜感到满意的只有她一人。
踢完两条腿的程复冬直接蹲坐在地上，抱着膝头蜷缩成一团休息。她都不用抬头去看裴临安，就能想象到裴临安拧着眉头在爆发边缘的抓狂状态。
但其实裴临安比她想象中要冷静很多，因为已经在最开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发生的一切甚至要比想象中好那么一点，起码程复冬还算配合。这多多少少让裴临安的执教生涯不算太艰难。
休息好后裴临安让程复冬滑竖叉。竖叉比横叉要轻松很多，加之程复冬本身活动的就比较开，几乎没什么阻力就滑到了离地面两拳的距离。
裴临安要做的只是双手扶住程复冬的肩膀让她不要向前倒，脚掌踩上根部，小腿发力，将k-u-a根与地面的距离缩小为零。
程复冬紧紧闭着眼睛，其实还是疼的，但不至于哭出声来。闭上眼睛也只是为了能够集中精力去对抗疼痛和压制想要挣扎的欲望，一开始只是疼，然后痛感慢慢变钝，转为酸涩和麻木。
三分钟的时候裴临安将程复冬的上半身送至前腿的方向，站姿变为蹲姿，小腿压在脊骨上，使小腹和前腿贴合，熟悉的拉伸感再次席卷全身。
可这似乎还不够，裴临安腾出双手握住程复冬的脚掌，向反方向回拉，原本绷着的脚被迫转为勾起的姿势，小腿内侧韧带被拉伸到极致，程复冬忍不住呜咽出声，手臂不安分的乱动起来。
“深呼吸，放松，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
裴临安明明没有什么安慰性质的举动，只是像往常一样吐出没什么波澜的话语，却莫名其妙的让程复冬冷静下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知道裴临安抵在她脊背上的身体，顺着脊柱传递而来的体温，没由来的让人心安。裴临安说她不会受伤，她就愿意相信并配合。
剩下的项目推进的很快，裴临安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第一节课不为难她，只是探探底。连压腰都只是开到感受到明显阻力的时候，稍微闪了一下试探，就放程复冬趴回到地面。
关于软开度的项目渐渐走向尾声，就在程复冬以为她正式走专业的第一个夜晚会如此祥和度过的时候，裴临安搬出了往后很多年都令程复冬恐惧无比的工具——体重秤。
“冬冬过来上称，让我看看你超重了多少。”
裴临安就是这样，在舞蹈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光毒辣到一眼就能看出来程复冬体重不达标，所以上来就直接问她超重了多少。
程复冬刚走专业，哪里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从小就被七大姑八大姨追着说瘦的像麻杆，老喊她多吃些饭。于是程复冬权当听不见裴临安讲的话，毫无心理负担的站了上来，94斤。
对于165cm高的程复冬，94斤的体重扔在普通人群里确实算瘦的脱相，或者说营养不良。可她走了舞蹈专业，正常又健康的体重标准将不再成为评判的准则。舞蹈专业对于体重的要求，本身就严苛到极致。
程复冬怎么也没想到，普通人眼中没有赘肉的麻杆身材，在名为舞蹈的严厉判官面前，第一次被贴上了不合格的标签。
“标准体重是87斤，超重了7斤。我给你两个星期时间，管理好自己的体重。如果两周后没达到标准，我不介意采取一些措施好让你控制意识深刻些。”
裴临安的声音适时响起，残忍的揭露出程复冬体重不合格的事实。程复冬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垂头绞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突然抬起头，直直对上裴临安的目光。
“我知道现在的我不够好，裴临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差，就不愿意教我跳舞了。”
裴临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到底哪一点让程复冬觉得自己要赶她走了？
“你确定接下来的一年要和我学舞吗？我脾气不好，要求也高，以后在我的课堂上，像你今天这般哭哭啼啼肯定会是常态。去机构要比跟我学舞容易很多，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跟我吃这份苦。”
程复冬听到这话，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
“裴临安，我只想和你学。我保证接下来的一年服从你的安排。”
程复冬移到旁边的垫子上盘腿自觉坐下，双手撑着膝盖，满脸严肃的盯着一旁站着的裴临安。
似乎是被这句轻飘飘的保证取悦到一样，裴临安忍不住轻笑出声。紧接着就走到程复冬面前蹲下身子，让两人的目光直接交汇在一起。
“好。那作为你配合我的奖励。我保证你一定能考入一中。前路必定崎岖，还望程复冬同志坚持到底。”
裴临安难得不是古板先生的模样，月光透过教室一侧的玻璃倾泻进来。程复冬呼吸一滞，仿佛又从现在的裴临安身上看到了还在读附中时，那个青涩又臭屁少年的影子。他们两个人在春日的夜晚，在挥洒汗水的练功服里，签订了以梦为名的神秘契约。
其他废话
考虑到还有宝宝明天需要上学，所以就赶在周天晚上把文章写好发出来啦！
下次更新在下周三，因为最近几天我还有论文要改（来自学术垃圾的自觉）
彩蛋是1500字回家后仍不做人的裴老师，以及感觉自己要死掉其实还活着的小程同学。
彩蛋不影响正文食用！！
最后，欢迎大家来评论区找我唠嗑
or讨论剧情🐒！！
本来想建群的，但我没啥粉丝，建群我怕自己尴尬（bushi)，所以短期内不会有置顶和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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