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下第六章正文:
程复冬有了早上的教训，下午两点准时出现在了卧室对面的练功房里，扶着把杆开始热身。裴临安对她的热身步骤向来没有明确规定，只要求尽可能将关节活动开，确保在训练中不会受伤即可。
“压好腿就过来，我们一条一条往后过，先解决你体前屈的问题。”
裴临安拎着小棍站在程复冬身后不远处，用脚尖踢了踢面前的砖块，示意她过来坐下。
没错，今天下午的训练项目又是软开，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裴临安从昨晚看到程复冬一塌糊涂的基本功后，就第一时间给她计划了日后的安排，最近的日子只练软开和基训，其他的课程全然不安排。
裴临安就是这样一个刻板又无趣的人，他认为在推进身韵和技巧以及剧目等课程之前，应该先打牢最入门的基础。对于程复冬这种决定考学的人来说，早已不需要考虑是否应该顾及兴趣及情绪等没有意义的问题。软开和基训这种无聊又单调的课程，就应该在习舞初期被单调拎出来反复打磨。磨性子的同时又能提升能力，何乐不为呢？
程复冬双腿并拢坐实在地板上，俯身向前，手指贴着地面向远处不断延伸，小腹尽全力去贴合腿面。身体在感受到来自膝窝明显拉伸感的时候堪堪止住。吐气放松将后背交给裴临安，等待着他即将施加上来的重量。
裴临安抬手用小棍点了点她的后背，全然没有要压上来的意思，张嘴吐出的话语倒是仍然不怎么好听。
“到这儿就不行了？胸腔小腹继续向下走，这种程度还好意思等着我来上手？你想的挺美阿程复冬，全成被动训练的话要你自己的自觉有什么用？”
程复冬没讲话，只是手指又往前去了些距离，膝窝的拉伸感更为明显。有点疼了，她有些没勇气继续向前。
只是刚停下来没多久，裴临安的鼓棒就直接落在了扒在地面的手背上，鼓棒和皮肉接触的瞬间表面被压迫到发白，分离后白色渐渐回血，一条红色的印记便浮现出来。
程复冬有些吃痛的弯了弯手指，知道这一记鼓棒是裴临安给她的最后通牒，昭示着他那为数不多的残余耐心。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深呼吸猛的一下向前滑了不少。实在是太疼了，只一秒的时间程复冬就想要复位直起身来，却在缩回的瞬间被裴临安抵住后背压回地面。裴临安没什么犹豫的直接坐在了脊背上，身体一时间又向前窜了窜，下一秒程复冬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刺激逼出眼泪来。
膝窝的韧带被拉伸到极致，没有酸麻，只剩下尖锐的疼。程复冬想要屈膝缓解这种痛苦，却因为裴临安的压制连动一下都成奢望。她忍不住崩溃地呜咽出声，手在前方握拳捶打着地面。
可裴临安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从身侧顺手捞来两块瑜伽砖块抵在程复冬脚掌前，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抬起触碰到砖块的外沿，示意她自己用手抱住瑜伽砖。
因为有了瑜伽砖的限制，脚掌被迫从放松的状态变成了勾起的状态。原本拉伸到极致的韧带再一次被强行抻开，程复冬忍不住憋气好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向下滑，整张脸憋的通红，却在裴临安发现后被要求报数。
“数数，一分钟就放你起来。”
程复冬一开口，声音就沾染上浓烈的哭腔，原本憋气不肯放松的身体，也因为抽噎被迫换气而渐渐趋于重力向下走。
“1……2……3……60。”
程复冬数的不快，少年宫学习的经历让她知道舞蹈老师的数字和时钟上的数字不一样，数的太快是不算数的，而且大概率要重来。程复冬显然不想自讨苦吃。
但是她忘了，裴临安从来都不是一般的舞蹈老师。
“呦～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冬冬对舞蹈这么有热情？一分钟倒计时还给自己拼命加时间。啧，原来是觉得一分钟不够。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压的时间再久一些，我总不能辜负我们冬冬积极进取的态度吧。”
裴临安这话说的轻佻，程复冬听后忍不住哭的更大声了些，拼命摇着头表示拒绝。裴临安向上挑了挑眉，再开口语气里已经夹杂了一丝无奈。
“我这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时间说多少就是多少。我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形成错误的时间观念，相比之下我会更在意准时二字。”
“所以，冬冬。不要用你在之前舞蹈老师那里学来的东西糊弄我。下次如果你数的数和实际时间相差过大，就直接翻倍重来。”
直到听到程复冬带着哭腔的保证，裴临安这才慢慢悠悠起来。蹲在一旁单手拎起程复冬的脚腕放在瑜伽砖面上。
“绷脚。”
程复冬的脚背属于天生好的那种，从小到大在压脚背的练功环节里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只是裴临安的课向来不会太过轻松。
当裴临安一手压住贴地的膝盖，一手握住脚背的外沿，整个人蹲在地上开始发力的时候。程复冬听到很久没有活动的脚背，趾骨因为受到压力而发出的生理性弹响。紧接着一股久违的酥麻感就从脚心开始传上大脑，反馈出疼的信号。
很疼，但是可以忍受。程复冬蜷起另一条腿，双臂环绕着整个身子伏在腿面，埋着头不肯抬头看裴临安。只是默默地品味脚背被一寸一寸向下延伸打开的滋味，整个过程随着骨头缝隙传来的第三声轻响而宣告结束。换为另一只脚背进行重复的过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程复冬总觉得自己的脚背好像又进步了一点。如果其他的软开训练可以像压脚背一样轻松就好了，一想到这里，程复冬就忍不住轻叹出声。
软开课接下来推进的内容仍旧枯燥又乏味，裴临安说今天只练腿，于是程复冬在耗腿——撕腿——踢腿——搬腿的训练中反复循环。满脑子除了疼，就只剩下疲惫。连眼眶都哭红到发肿。
双脚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程复冬总觉得双腿发软，有一种失重感席卷全身，双腿软绵无力抬不起来。裴临安看见她这副软绵绵的样子就来气，没什么好气的用小棍点落在程复冬松懈的后背上。催促她准备好就开始控腿。
程复冬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说实话她有点害怕裴临安接下来的反应，她知道自己kua根没断开，力量同样很糟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自己接下来不要带给裴临安太大的“惊喜”。
程复冬身体站正扶着把杆，右腿提跨吸起后蹬直继续提kua向上送，却在刚超过90°的位置戛然而止。程复冬有些绝望的透过镜子看见裴临安越来越沉的脸色，又用力将腿向上送了一段距离。下一秒裴临安手里的小棍就裹挟着破风声抽在大腿外侧的肌肉上。
“别掀kua！动作做标准了，没要求你非得今天就抬上180°去。”
裴临安没好气地继续移动着小棍点在程复冬的身上。
“背挺直！和髋关节保持在一条线上，身子往前蹿那么多你是盆骨前倾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治治病！”
才刚控好程复冬的腿就抖得像筛子一样，听了这话哪里还有接话的胆量，只是在心里悄悄回答:不用治了谢谢您，裴老师您大人有大量快放过我吧求求了。裴临安当然听不见这些，只管自顾自的持续攻击程复冬不堪入目的控腿。
“你的外开呢程复冬！主力腿站直，kua根带着动力腿用力向外转！kua部力量太弱，我看还是练的少了。”
“膝盖蹬直！弯着腿自己照镜子看看像什么样子！我看你比起跳舞更适合去马戏团工作。”
“高度高度，别往下掉，给我控住了！”
“收紧核心！再松松垮垮使不上力就马上趴下来改练核心！”
“那么用劲抓着把杆干什么？再用力扣木头把杆马上要被你扣烂了！放松，把杆是让你维持平衡不是让你借力的！”
裴临安就是这样，一遇到跟舞蹈相关的问题总能一秒内变得暴躁起来，讲起话来根本不会顾及对方的情绪，或者说即使察觉到对方情绪也不肯在要求方面退让分毫。
我们总会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在裴老师的课堂上，要求是既定的，学生必须去适应规则。提出的任何要求，没有意外，都全部需要做到。这种对舞蹈严苛到近乎变态的要求，让程复冬在学舞的那些年里，怕极了舞蹈课上的裴临安。
程复冬没力气去考虑这么多，全部的专注力都用在了做到裴临安的要求上。整条动力腿都在半空中不停颤抖，主力腿内侧被拉伸到隐隐作痛，膝盖微微弯了一下，就被仿佛长了眼的小棍咬了上来。
程复冬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控腿需要全身发力去配合，大腿前侧的肌肉用力到充血，腹肌也因为用力开始微微转酸，小腿又酸又胀，似乎下一秒整条腿就会猛地砸回地面。可实际情况是，控腿高度稍微降低一点，就会被裴临安手中的小棍推回到原位，在想要借力的下一秒抽离。
程复冬脸蛋累得通红，微微凸出的前额渗出细小的汗珠，练功服也被汗水浸湿，形成一道上下分明的色差。在程复冬觉得自己就要累昏过去的前一秒，裴临安终于叫了结束。
几乎没有犹豫的，程复冬直接泄力将腿砸回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刚刚落地的右腿就被裴临安拎着脚腕拽回了刚才的高度。
“落地太重了。重新落，去找脚尖向远处延伸又收回来的感觉。”
程复冬腿根早已酸胀到发软，堪堪控住已是迫于裴临安压力的奇迹，落下来的过程腿几乎是失控般地被地面吸引，这次落回地面的动静只比刚才轻了一点。毫无意外地，又一次被要求重来。
“做不到就一直做，自己去找感觉。程复冬，我有的是耐心，你还嫌不够累就只管耗。”
“重来。”
……
“感觉对了，再来一遍。”
“好多了，争取最后一遍。”
……
“好。放松一下换左腿控。”
不知道重来了多少遍，裴临安终于叫了合格。程复冬这才长舒一口气，弯下腰捶打酸麻至极的右腿。随便踢了踢就又更换了主力腿开启新一轮的折磨。
两条腿都控完后的程复冬甚至找不到自己还有双腿的感觉，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感知不到地面。腹部的肌肉也紧绷和僵硬，拉扯着有一种整个人被撕裂的感觉。
程复冬斜躺在地胶上拉伸，闭着眼睛想要随时睡过去，但好在下午的课程总算是结束了。晚上裴临安要去舞团排舞，没工夫盯着她练，安排了些不难完成的小任务索性直接给她放了假。只是提醒她明天晚上放学后，记得直接从学校跑步去工作室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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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关于裴临安不知道自己吓人这件事
祝大家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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